大潮山记趣

创作感言:一直想写写自己的家乡——那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每次拿起笔,都有一种心疼和敬畏,为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在那个本地人与移民交杂相处的村落里,有着太多的平常或者不平常故事,古人的一颦一笑与今人的喜怒哀乐融合在一起,如风一般流淌在天地间,与山川草木、与飞禽走兽一起慢慢老去。但我依然不死心,想赶在她们消失之前为她们集体照一张相,于是就有了以下这些文字。(吕瑞芳:江苏省作协会员、宜兴市文联秘书长、宜兴市作协秘书长)

大潮山记趣

一直想再去爬一爬大潮山。正值中秋,细雨绵绵。我们一行如约而至,来到大潮山。

大潮山北麓一片狼藉,山路正在扩建,秋雨汇成溪流,把路冲得泥泞不堪。好不容易爬到山腰,山风呼啸而至,把人吹得东倒西歪,烟雨更加迷蒙,看不清远处的风景。

再行一段,便看到了山门。

印象中破败的寺庙山门已经变得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和飞檐翘角层层叠叠地铺展开来,每一笔每一画似乎都在诉说着现世的繁华。旁边的扶栏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捐款的金额,大概是庙里的功德簿吧。

寺庙里静悄悄的,这样的天气,很少有香客前来礼佛,我们是唯一的游客。一路前行,寺庙内天王殿、伽蓝殿、观音殿、大雄宝殿、藏经楼、放生池、厢房一应俱全,规模宏大,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庙里似乎空无一人,我们转过殿堂,透过一扇窗,却看到一位年轻的和尚正在窗前低头玩着手机。沿着新建的“小长城”(法王道)一路向前,看到许多贴在墙上的标语。其中一张写着:慈悲是你最好的武器。“慈悲”,“武器”,我默念着这两个似乎完全不搭界的词语,不禁哑然失笑。看来,即使是佛门净地,也把人生当作战场,也需要武装自己。即使来到这里,能够打动世人的依然是“武器”。不过,倘若能把“慈悲”化作“武器”,那么俗世中也会多点和谐与美好。

雨渐渐大起来,在阳光下略显单调的黑色墙砖,这刻,在细雨的浸润下,居然变得诗意起来。山风把雾气一点一点撒入法王道,十步之外就显得朦胧,人在其中漫步,有一种恍若隔世的缥缈感。

这些年,大潮山的确变了好多。突然发现,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大潮山作为不可或缺的背景,一直默默地存在着。

小时候,我觉得它是个神秘的地方。“愿上大潮山,静倚太湖松。聊舒万里眼,净洗百年胸。”这首脍炙人口的诗我们都会背,小时候常常想着能够登上大潮山,体会“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山上的这座寺庙在宋朝就有了,至今已有上千年的历史。曾经香火鼎盛,风景独好。相传山上的寺庙甚是灵验,方圆百里的百姓都喜欢到大潮山去礼佛上香,祈祷着平安富贵。

据村里的老人说,朱元璋的孙子建文帝曾经在大潮山上待过呢。话说那一年,建文帝被叔叔朱棣夺了皇位,在宫中走投无路,正准备一死了之。突然想到朱元璋曾给他一个锦囊,让他在危急关头打开。建文帝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件袈裟、一张度碟、一把剃刀,顿时明白了爷爷的用意。原来朱元璋早就算准小儿子朱棣必反,便出此下策救孙子一命。建文帝只好剃度出家,一路南逃。到了大潮山,见这里苍松蔽日、翠竹青青,古刹清凉、梵音悠远,顿觉心旷神怡,便留了下来,想在此度过余生。没想到朱棣当上皇帝后赶尽杀绝,为了免除后患,命人到处追杀建文帝,建文帝只好匆匆离开大潮山,继续南逃……但毕竟皇帝曾在寺庙待过,所以大潮山上依然有帝王之气。对这座山这座庙,村里的老人们总能一口气说上几个时辰。

大潮山南麓,有一个风景秀丽的世外桃源,人称凰川湾。湾后的莲花坞内,有一条山路可以直通大潮山。莲花坞林壑幽美,深不可测,山路崎岖,溪水潺潺,一入山谷,就觉得神清气爽,连呼吸都变得畅快起来。四周山峰交叉横曳,犹如莲花之瓣。大概这就是“莲花坞”的名字的由来吧。踏上山道,即步入深山,一路山花摇曳,移步换景,如入仙境。而今想来,这莲花坞除了这里的山峰像莲花,也有“步步生莲”之意吧。

由于莲花坞内幽深冷清,大人砍柴时,总是带着小孩子一起去做个伴。小时候,我们总是趁着大人忙活时,一溜烟爬到山顶上,眺望远处的太湖,那浩渺的烟波、来往的白帆,曾经牵动着每一个山里少年的心。至于再翻过几个山头,走到大潮山去玩,大人是绝对禁止的。沈晖曾在《题大潮寺》诗中云:“太湖西拥大潮山,万丈青莲一水环。佛殿高凌银汉表,禅房多住白云间。散花龙女乘风去,乞食山僧带雨还。记得攀萝登绝顶,仰探月窟俯尘寰。”大潮山的美丽和神奇,一直是我们小时候的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

后来长大了,可以到白泥场去念初中了,终于脱离了父母的监视,我们就像一只只突然放飞的小鸟,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撒野的地方。我们的初中(伏东中学)就在大潮山北麓。校园没有围墙,一节体育课,我们就可以到山上走个来回。

白泥场,是因为山肚子里盛产白泥而得名。清代的吴骞在《阳羡名陶录》中指出“白泥出自大潮山,陶瓶盆缸罐用之”。 大潮山蕴藏丰富的陶土,有白泥、甲泥,山上到处是矿洞,一车车的泥料从山肚子里挖出来,运到山麓的工场上。山下几个村庄,就是当时丁蜀窑场的集中之地,当地老百姓利用附近的陶土做坯烧窑,制成各种各样的器物。据说,供春壶的真正发源地,其实就在大潮山呢。

但少年时的我们,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总喜欢跑到大潮山顶去玩。偶尔也会在这些废弃的白泥矿洞里捉迷藏,但洞里阴森森的,伸手不见五指,加上缓慢而清脆的滴水声,实在令人毛骨悚然,所以躲在里面的孩子,总是等不及找到就跑了出来。大潮山似乎有无穷无尽的乐趣,她总是张开温暖的怀抱,慈爱地接纳孩子们快乐的撒野。我们喜欢在大潮山上转圈,在清凉的竹林里逗留,喝几口甘甜的泉水,逗弄一下放生池里的小乌龟,然后又嘻嘻哈哈冲下山来,跑回校园。那段日子,连阳光都是香喷喷的。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寺庙还没有从“破四旧”的毁坏中缓过来。古庙已毁,到处是残垣断壁,折了一半的断桥,或者半截的石马、石凳。我们像寻宝一样在废墟中穿梭,每每看到半截碑文或者丢了头的石龟,都要惊喜地大叫起来。夕阳斜斜地射进松林,照在那些古老的石头上,我们靠在松树下,聆听着竹林沙沙,山泉潺潺,阵阵松涛呼啸而来,想象着古人曾在此伴着松风茶炉吟诗饮酒的情景,竟然有穿越时空的错觉。

我依稀记得,山上有几间简陋的小屋子,估计是新砌的。屋子里放着菩萨的塑像,有几位修行的居士在里面念佛。我们这一群调皮的孩子,风一样地闯了进去,看到里面香烟缭绕,伴着“笃笃笃”的木鱼声,竟然扭捏起来,一个个颇不自在,做个鬼脸,学着大人的样子深深地作一个揖,煞有介事地念一声“阿弥陀佛”,然后又吐着舌头溜走了。

倒是那几位吃斋念佛的居士,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衣着普通,与山下的农民没有两样,远没有现代修行人那种讲究的衣着。但是那神情却透出一种说不清的慈悲与平和,我甚至发现他们的脸上有一种温润如玉的光泽,让我们这些野孩子一下子安静起来,不好意思地退了出去。我们每次都不敢过多地逗留,又一阵风地跑到了山脚下的学堂里。此刻体育课的铃声正好响起。

山下的铃声已在时间的河流里慢慢远去,松涛、山泉、断桥一一在眼前消失,我们冒雨走下山去。却碰到另一些人走上山来,尚未修好的山路上还有一些善男信女正陆续赶来。也许不久以后游客就将蜂拥而至。但我固执的记忆里故乡的真容是破碎的念珠和斑驳的路径,如一株野草在寒风中摇曳。如找不到昨夜的星光一样,这也已是我无法考证的故乡。

大潮山距离宜兴市区约五十里,山上的寺庙建于宋景帝年间,原名大潮寺,清朝乾隆年间改名为福源禅寺。(转自:太湖西岸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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