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渐行渐远,初夏的风穿过春的芳菲,带着豆荚的清香,款款而来。
记忆中,立夏时节,是乌饭飘香、豌豆上市的时候,妈妈常会给我们煮紫黑发亮的乌米饭、色泽晶莹油亮的豌豆饭吃。这些都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糯米饭!
尤其是乌米饭,妈妈说小孩子在立夏时候吃了乌米饭一个夏天蚊虫会少叮咬,因为乌米饭散发的那股特殊的气味会让蚊虫远离。
说到乌米饭散发的特殊气味,的确有许多人是不喜欢闻的,而我对这气味一点也不讨厌,反倒觉得还有一丝丝淡淡的药香。因此,小时候,我很喜欢跟着妈妈去山上采乌树叶。
爱好游山玩水的诗人谢灵运说“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正是春夏之交,到处弥漫着淡淡的草香,山路两旁的山坡上青草蔓蔓,绿树荫荫,身旁的野花在风中微微点着头,仿佛在召唤着我们,偶尔有林间的鸟鸣声伴着我们一路上山,母女二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山腰,山腰处就有乌树,妈妈教我怎样辨识乌树,乌树长得不高不矮,树叶不大不小,有点像椭圆形,叶子两边至叶尖处有些小齿纹,乌树的叶子不都是青绿色的,还有叶子边缘是红色的。妈妈采着、摘着树叶,我在一旁拿着布袋装着,时不时也采些,边采边装,等到装满一大袋,妈妈就拎起那满载着我童年欢乐的布袋,牵着我的手高高兴兴回家。
到家后,妈妈先挑去一些老乌树叶,我也在一旁帮着挑,然后,她把那些好用的嫩叶放在一个大脸盆里洗干净,再捞出用菜刀切碎后,用菜刀的木把柄用力捣,妈妈说老底子时乌饭树叶是要放在石臼里捣碎的,她小时候就看到她的妈妈(我外婆)那样弄过的,如今家里大多没有那种石臼了,只好用菜刀剁碎了,再用手反复地搓揉,挤出叶子的汁水。有时,妈妈会把捣碎的乌树叶放在锅里稍微煮一下,捞出碎叶片,滤净汁水,放在一个盆中晾凉,把淘洗干净的糯米一起泡入这盆里一个晚上,第二天蒸或煮一下就做成了黑亮的乌米饭了。端上饭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好诱人!
吃时,如果在紫黑乌亮的饭上撒上一些白糖,远远望去,像是暗夜中闪亮的点点星星,煞是好看!乌米饭也可以当白饭一样和菜配着吃。记忆中,妈妈还会用浸过乌树叶的糯米,加入剥好的碧绿的圆圆豌豆、切成方形的红红的火腿丁和淡黄色的笋丁同煮,做成彩色的糯米饭,真是又好看又鲜香可口!
乌饭飘香时,回眸——那母女二人上山采叶时的欢声笑语恍如在耳畔;那一大袋满载着我儿时欢乐的乌树叶仿佛正散落在身旁,等待着我和妈妈去挑拣……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时光流转,容颜易老。如今,我刚步入中年,妈妈已过古稀,虽说现在超市、菜场里也都有现成的浸乌饭树叶的糯米卖的,但买回来煮了吃,却早已没有儿时那份与妈妈一起采摘、一起分吃的欢乐劲了。
听说有友人不久前陪着父母开开心心游历欧洲十多天回来了。是啊,子女对父母尽孝的方式有多种,但一定要趁早!不要等到“子欲孝而亲不在”时徒然增添伤悲,唯有遗憾。
妈妈,让我陪着你慢慢变老,就像小时候你陪着我长大一样!(作者:邵慧俐 当代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