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米饭咯！芽头和浸好的都有！”刚一下车，卖乌米饭的叫卖声便和我撞个满怀。果不其然，乡音未改，是梦里萦于耳畔的家乡话。
集市上，喊声一下接一下推入耳廓，清秀婉转，如盛春莺语。那一口柔美的分水话从嘴角飘出，都分外动人。周铁镇分水村紧邻常州，当地方言自然结两地之精粹，很是可爱。
年年春天，村中大队人马向山中进发，翠叶轻响、黄鹂争鸣、田涧低吟，奶奶的吴侬软语在它们的映衬下开腔，给围坐一圈的我们讲述孝子目连的故事。俊秀男儿的形象、乌米制作的由来、神奇鬼怪的传说……在奶奶抑扬顿挫的声调中现尽。
“家来啦——”一声长啸划破田野的宁静，乡亲们满载而归。此时起，小村庄才忙碌起来。
“唰啦啦！”几十筐墨绿的乌饭草叶倾下，擀面棍就位，人们便开始捣树汁，各种杂声隐去了，唯独“乓！乓！”的木棒击盆声响彻天空。我与伙伴们停止玩耍，立一旁看大人们卖力。举起、落下，举起、落下……一下下重复，不同频率、不同“鼓点”、不同节奏，春风将这“万杖”齐鸣，在田野上空交成一支有力的乐曲。
乌饭草打好后，就该浸米了。洗净的糯米，粒粒白白胖胖，在阳光下一笑，露出洁白的牙儿。“哗——”大家不约而同倾斜米盆，米如白瀑，一股脑落进黛汁中。米轻触水面发出“啪嗒”一声，又沉入盆底，村中暂时恢复了平静。
“乌饭新炊比饭香”，未等爷爷奶奶们招呼，我们便闻香而归。“瞧瞧，鼻子都比狗还灵呢！”大人们望着我们雪亮的眼睛，笑语。开锅，“噗！”白气源源不断涌向屋顶，拂过面颊时，如听见轻纱在风中细语。迫不及待品尝，爷爷奶奶在旁看着，时不时提醒：“慢点吃！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千万别烫着，别噎着了！”……
一天忙碌过后，村庄还未静彻。如歌语调在门前小院上空，织出素色绸锦，那是大人们在拉家常哩。
夜深，一日忙音泯。奶奶亲昵的絮语，如叶扁舟，将我轻轻送入梦乡。
“乌米饭哟！新鲜草头！”耳畔回响已久的声音源头，我一惊，踏着呢喃乡音直奔村口……
（宜兴市实验中学 杭千彤 指导老师：成 阳 宜兴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