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风
国家一级作家
《花非花·蒋蓉传》作者
《花非花 蒋蓉传》这本书呢
它的创作到出版
它前前后后经历了十二年
也就是说 在2005年的时候
当时蒋蓉老人还健在
亲自找我
要给她写一本传记
然后呢 经过了将近一年的采访和写作
书在2006年出版
当时蒋蓉已经重病在床
住在医院里
她还是看到了这本书
有一张照片
就是我和当时出版这本书
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副社长
带着这本书
到市人民医院的那个病房里去看她
她女儿叫她 她说妈妈
你请徐老师写的书 现在已经出版了
如果你能听到的话
你睁开眼睛一下可以吗
医生说很有可能就苏醒不过来
她几乎没有什么知觉和意识
但是就在这一刹那
老人的眼睛睁开了
她是看到了这本书的
这是她的第一版
那么既然书已经出版了
为什么还要很多年以后再出这个
修订本呢
因为当时采访
写到一半的时候老人生病了
我有一种紧迫感
那么很多事情
跟老人核实
也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已经不会开口了
尽管她当时的这个子女
她的女儿
还有一些亲戚以及徒弟还都健在
但是呢
总体来讲 这本书
虽然在当时国内就出版界
还是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获得了很多奖项
比如 它也入围了第四届的鲁迅文学奖
然后呢 它获得了第五届的中国报告文学奖
获得了紫金山文学奖
我们江苏省的最高奖也是
等等等等
但是我总觉得呢 就是说
因为当时仓促
可能有些东西还不够完善
然后呢
到了今年年初的时候啊
有一次陶瓷行业协会的史会长
就跟我讲
他说蒋蓉今年100周年诞辰了
你得做点事啊
我马上就想起来这本书
能不能来修订一下
因为这是一个节点
有的时候呢
我们要用时间来换取空间
就是你当时如果立马去修订它
你没有那种空间感
在时间上也不允许
但是
离2006年
又过去了十二年
今年是2019年 就等于近十三年了是吧
再来回顾这本书
我们这种空间的距离感就很清晰了
然后呢 我找到了蒋蓉的女儿
就蒋艺华
她非常配合
她说徐老师
妈妈呢 在阁楼上啊
有些东西还没有打开过
我来帮你找找
我说你一定要帮我找
老太太当时也给了我一些资料
但是其实有些东西她是没有拿出来
这有两种可能
第一
这个阁楼上比较杂乱
她有些 她年岁已高可能找不到了
那么说不定还有 她觉得这个不便拿出来
那么时间过去了那么久
其实我们是会对她负责的
是吧
所以当有一天
也就是今年一个早春的天气吧
蒋艺华给我打电话
徐老师 找到了妈妈两个皮箱
她说里面都是她的东西
你赶快来
那一天我真是非常激动
就到了蒋艺华的工作室 打开
真是非常的丰富
被压缩 被凝固的时间
就都在这个皮箱里面
里面有蒋蓉大量的
手稿 日记 照片 书信
老太太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
当时 就是1953年游西湖的一张船票
还保存着
1960年困难时期
吃过的一颗糖果
这张糖纸都保存着
1955年
捐献给这个南京博物院的一件作品的
当时还没有收藏证书
一张收据 她都保存着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记载了
一个星期看了几场电影
这个电影是讲的什么
她比较喜欢看爱情电影
什么《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啊
《甜甜蜜蜜》啦 等等等等
《李双双》啊
这样一些电影
然后呢 她还抄情歌
《永远跟你在一起》
《妹妹找哥泪花流》像这样一些
她都是用手稿在抄
你想这是蒋蓉的业余生活
突然就出现在我们面前
所以当时我确实是
感慨万端
我觉得 到这个时候来修订这本书
是完全有这种条件了
所以呢也要感谢
蒋蓉的百年诞辰
我觉得
这个百年诞辰啊
它就是一个机遇
它就一直在一个路的路口
在等我们
就是你 要花十二年的时期 时间
你才能走到这个路口
获得那些资料
就是你要用时间来换取这个空间
所以掌握了这些资料之后呢
对这本书就进行了重新的梳理
第一是改掉了原有的
由于采访不足
由于当事人的回忆有误
一些些许的一些硬伤
时间上的 人物上的等等
第二呢
就是也充实了很多
之前没有过的素材
在写法上的
就打通各种文体
就是它是一个传记的
一个非虚构的写作
它的大事件
都是真实的
那么像传记文学
它是不可以虚构的
你不能杜撰
但是
你站在一个时间的节点上
你是可以想象的
你站在事实的依据上
你是可以想象
并且用文学来书写的话
你可以用文学的手段带领读者重返现场
这是文学跟史学著作
跟其他文史资料著作不同之处
它是审美的
然后呢 它是写实的
它既有这个文学的空灵的优美
同时它又具备毛绒绒的生活的质感
它是最真实的生活的写照
同时它也是抒情的 它也是浪漫的
它也是优美的
所以这些呢
都是我写作重新修订这本书
我的一些对这本书的要求
在将近几个月的时间里
我对这本书修订
进行了重新的冲刺
所以在今年的
五六月份
完成了书的全稿
那么
蒋蓉的成功表明了什么呢
就是她在花器上这个创作啊
就是表明中国民间工艺
就是民间文化
它自身有强大的生命力
你文人不来参与
我也可以用我的爱美之心
来表达对大自然的崇拜
来表达对生活的赞美
对上苍的感恩
就是我要用大自然里面的这个花虫果蔬
来表达对生活的赞美
她要给人一颗欢喜心
哪怕她自己是悲苦的内心
但是她传递给别人的是温暖的
在她的眼里
一切都是有生命的
一切都是可贵的
都是可爱的
然后 她要把它们做到
惟妙惟肖
赋予它们生命
你仿佛能够感受到它们的这种生命气息
感受到它们的这种动物当中的这种灵性
所以这个呢 我觉得
她内心包藏着一种巨大的爱心
然后通过她这种一丝不苟的
百折不挠的这种工匠精神
来加以完善
这个就是在她身上
更多地体现出那种水滴石穿的这种精神
衣带渐宽终不悔 这种精神
不见南山决不罢休的这种目的
在老太太身上是
非常鲜明的体现
我们讲的这种大国工匠精神
它背后是要有支撑的
这种支撑是什么呢
一个是文化的力量
第二 还有人格的力量
蒋蓉
她虽然没有受过很好的这种教育
但是她一直是坚持自学的
从我们这个修订本里也可以看到
蒋蓉的作品
她背后画了很多大量的手稿
但是她低调呀
从来没有把这些手稿拿出来过
所以这个是首次展示
这就是大国工匠精神
不是那种依葫芦画瓢的
也不是在凭空想象的
她都有图纸画得很工整
没有哪篇文章
哪个文献来表明蒋蓉之前
画过什么什么多少多少图纸
她从来就没有拿出来过
我们只看到她的壶
没有看到过她做壶的这种艰难的这种过程
但这本书
就把这个都展现出来了
这个大国工匠精神
那么还有一个支撑
就是人格的支撑
就蒋蓉一生对自己的人格的修炼
追求真善美
她一生是没有敌人的
因为你想
连一只飞蛾
连一个蛤蟆都是她的朋友
她怎么可能与人为敌呢
她都是成全别人 委屈自己
这一生就是这样的
其实她这个这种过程
这种人格的修炼过程
对她的创作过程是有支撑的
所以你在她的作品上
你看不到火气
看不到那种戾气
也见不到俗气
她的花器
是热烈的
温暖的 但是不俗气
很多人来模仿她
哪怕模仿得一模一样
但是
充斥着一股俗气
这种俗气就是什么
为什么就缺了老太太的那一口仙气啊
老太太是修炼的
你懂点技艺 没用
我是这样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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