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宜兴,陪黄永玉先生画紫砂壶的日子

我与黄先生的相遇相知

黄永玉
黄永玉画猫头鹰。

我是在批判“黑画”的时候认识黄永玉先生的。因为他画的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黑猫头鹰,当时这幅作品在中国美术馆“黑画”展览中供批判展出。

黄永玉是一个充满争议的人物,有人批判他的画是“黑画”,也有人说他是有思想的画家。我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认识了黄永玉,不能不说是一种特殊的缘分。

从一九七八年年底,我在北京饭店中国美术家画廊开始跟黄先生有更密切的接触。那时候黄先生常带着我逛地摊,看黄先生在地摊上寻寻觅觅,找自己喜欢的物件很是有趣。

有一次他骑着摩托车带着我逛官园花鸟市场去买鸟食,他坐在货摊的柜子上跟熟识的老李、老梁聊什么鸟吃什么样的鸟食以及他感兴趣的一些话题,与周围做生意的老北京人打成一片。

他愿意融入老北京人的生活,去跟他们交流沟通,了解一些老北京的文化。有一次我跟他开车路过一处窄路,前边有节木头横在路边,很是碍事,许多人开车勉强能过去,到黄先生这儿他下车把挡道的木头给挪开,然后再开车离去。他说:“别让这块木头挡住后面的人。”别看这件事情小,也谈不上是一种高尚的情操,只是自己培养自己的一种好习惯。

黄先生是一个在生活中极其平常,要求很低,在艺术上却是要求很高的人。记得黄先生从香港返京的第二年,也就是一九九八年,住朝阳医院检查身体的时候,他不让我们给他送饭,怕麻烦我们,就吃医院推车上卖的连我们都不愿意吃的饭,他却吃的津津乐道。在高级宴会饭桌上很多重要的人给他夹菜,常常被他拒绝,他常说:“不要剥夺我选择上的快乐。”

黄先生不挑食,家里做什么吃什么,每顿饭样式也是非常简单,这样做的原因就是可以节省时间,他不愿意把时间放在吃喝上。

黄先生对于时间非常珍惜,出门上街的时候,他唯一愿意多花点时间的事情就是去书店看书买书,他常说:“买书最值了,花那么少的钱就能跟作者对话,可以增长知识和启迪智慧。”

通过生活中最简单的吃饭和读书的问题,黄先生告诉了我们很多做人的道理以及做人应该具备怎样的素质和修养。黄先生这些生活习惯传达出来的价值观感染了他周边的很多人,同时也影响了我。我每次出国或去外地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的逛逛当地的书店,买一些自己喜欢的书带回北京。

黄永玉
柳运宠抱壶,李辉 摄。

一九八六年的时候,有一次黄先生出门倒垃圾,门被风给关上了。他给我打电话,我赶紧带着北京饭店负责开锁的木工班班长刘杰拿着好几大串钥匙赶到三里河他家。我们从街坊家把黄先生叫出来,见他只穿了秋衣秋裤,那时候天已经冷了,屋里都有暖气了。黄先生见到我们说:“真是麻烦你们了,我不小心被关在门外了。”

黄先生家的门是实木的红木大门,非常结实,撬不开。开锁师傅开了一个多小时,每把钥匙都试了一遍,满头大汗也没打开锁。我说:“要不要让我试一试?”刘杰看了我一眼说:“你拿什么试?我这么多钥匙,我这专业开锁的都打不开,你能打开?你要是能打开,我就从这儿爬回北京饭店。”

我说:“我这里还有几把办公室和我家的钥匙。”没想到的是,居然真把锁打开了。我家的大门钥匙怎么把黄先生家大门的锁打开了?真是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议了!开完锁以后,我自己都吓坏了,我赶紧跟黄先生解释:“这可是我家的原配原装钥匙,能打开您家门,真是一种巧合。”

我们进屋后,黄先生沏了一壶茶,我就赶紧让刘杰开车去买了一把新锁,当着黄先生的面给换上了。临走的时候,黄先生笑着说:“一定要把刘杰开车带回去,可别让他爬回去。”我们听了都哈哈大笑。后来我跟刘杰、司机有时候私底下还经常说起这件神奇的事。

在万荷堂,黄先生每年年前都会邀请一些亲朋挚友到他家里一块聚会,热闹一下,每次他都会拿出一幅自己的作品作为新年礼物来抽奖,以增加节日的气氛。现场三四十人,抽中的几率不大,我却曾经有连中三元的经历,以致别人都怀疑我是不是“作弊”。

每次抽奖的时候,黄先生都瞪大眼睛盯着抽奖盒子亲自监督。黄先生说:“你真神了!”并把我连续中奖的事情题在了第三次中奖的作品《水仙花》上:“去年春节,小柳抽奖得牛,今年元旦抽奖得虎,春节除夕复抽奖得水仙,令堂上三十余人众目睽睽之下有如此奇运,真神人也!非亲历者何能相信。老拙亲书此以为凭证,乃知世上真有奇迹也。黄永玉补记即晓,时至庚寅前夜。”缘分有时候就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却是注定的。

黄先生周围的人都说我是幸运的,因为我爸给起的名字好:命运的宠儿,但我认为只要是黄先生的朋友,能进黄家大门的人都是幸运的。无论谁在黄先生身边,包括家中的工作人员都是幸运的人。当他跟我们交流,给我们讲故事、谈天说地的时候,他的机智幽默让我们都能够得到快乐并增长见识。

黄先生对我们的厚爱能够让我们可以在第一时间看到他画的画和写的书。有人找上门买他的画,对那些不懂艺术、挑三拣四的人,给他钱他都会拒绝。而对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无论谁要走了,他都会主动画张画、写幅字作纪念,这些字画可以帮他们解决一些买房、结婚等现实的生活问题。

他的老朋友和家人住院、做手术,朋友办诗刊、出书的时候,只要有困难,他都会提供帮助,很慷慨的送钱送画给他们。

人格魅力的产生不是吹出来的,是黄永玉先生在艺术的不断探索中产生的。他就像是未被深挖的富矿,含金量极高,等待着人们去探索和挖掘。他背后的付出又有多少人知道呢?像这次在宜兴画壶的三十二天的艺术创造,在黄永玉九十多年的生涯中又何其多啊?其艺术成就背后的付出有多少人能够看到呢?任何一次有创造性的艺术活动背后,他付出的心血和时间是难以言表的。

这次画壶创作,我作为一个亲历者,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足以证明是我的幸运,我很幸运的见证了黄先生每一天的勤奋创作和痛快淋漓的表达。

在画壶之前的半年,黄先生做了很多内容和思想上的准备。无论是画人、画猴还是其他什么题材,都在考虑怎么画,怎么刻。这是他半年以来的思考,一气呵成的集中呈现。

在黄先生刚劲而又柔美的线条中,脾气暴躁,粗中有细的花和尚鲁智深走来了,探头探脑、左顾右盼的时迁来了,还有一脑门子官司的女汉子顾三娘,谨小慎微的宋公明……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这一百多个活灵活现的人物,以各自不同的风貌和脾气秉性留存在了一个个精美的紫砂壶上。

画紫砂壶,开拓艺术新领域

黄永玉
2016年5月初在宜兴画紫砂壶水浒人物,李辉 摄 (1)。

黄先生的朋友马志涛拿来宜兴名人做的十几把紫砂壶请黄先生画,黄先生答应了,待黄先生画完后,时间不长,马先生拿回刻完烧好的壶给黄先生看。我和黑妮站在一旁,当把壶从盒子里拿出来的那一刻,我们一下子都惊呆了,以前我们看到的都是单一的一两把壶,但是这次把这些壶放在一起的时候,整个感觉都变了,个个都活灵活现、特别有趣,有一种很强的视觉冲击力迎面扑来,瞬间吸引了你的眼睛。

黑妮跟我共同说道:“太棒了!”我当时也有一种感觉,如果黄先生能够画一批这样的壶的话,很有可能会拓展出一个全新的领域。黑妮和我就跟黄先生说了我们诸多的感想。

黄先生也感觉有点意思,就跟我说:“小柳,我给你画几种样式,你照这个做一些大壶坯,今年先画十把猴。待明年开春,我们可以到宜兴画一批水浒人物,你可以多准备一些壶。”这样,黄先生萌动了要去宜兴画壶的想法,我便开始前期的工作筹备。

黄永玉
2016年5月初在宜兴画紫砂壶水浒人物,李辉 摄 (2)。

黄先生要创作一套中国古典文学名著《水浒》中人物的紫砂壶。纵观紫砂壶历史,集体创作除外,只靠一人之力,把《水浒》全部画完的,绝无仅有。这对一位九十多岁高龄的老人来说,无疑是一项艰巨的挑战。

这个想法并不是黄先生心血来潮的突然决定,而是黄先生对于水浒人物很早就做了研究和准备。对于每个水浒人物背后的故事,人物的性格以及表情动作和喜好都已经思考了很久,已经了然于心,有了非常明晰的轮廓。

这个轮廓来自于对早在十几年前黄先生出版的一本《大画水浒》画册里面人物形象的线描提炼。黄先生在“文革”前就曾有过要刻一套水浒人物木刻的愿望,他做了很多读书笔记和人物卡片,可惜在“文革”中被抄走了。在紫砂壶上用线描画画的效果也与木刻的黑白效果非常契合。

黄先生已经九十多岁高龄,人和画都到了人生的大境界。黄先生想把这些经典人物用画在紫砂壶上的形式表现出来,能够呈现一种不同的审美意境,也会产生更多艺术和生活的思考。黄先生九十多年一步一步走来,留下了许多的故事,悲的、喜的、沧桑的、荣辱的、沉浮的、肯定的、争议的,尝遍了人生的酸甜苦辣,百味杂陈,经历了大喜大悲之后,便进入了一种宠辱不惊的境界,最后悟出了一种味道——“平常心”。生活平常,不追求奢华,不追求浮夸。我们也能够从黄先生的作品中看到这种质朴平常的味道。

二〇一五年“十一”长假期间,我到宜兴实地考察。首先拜访了老朋友、宜兴紫砂协会的会长王俊华。我跟他做了很多沟通,他说:“黄先生这么大岁数来宜兴画壶,意义非凡,能够推动宜兴紫砂壶事业的发展,希望黄先生画完壶以后能为黄先生举办一个画壶展。”

他表示全力以赴的支持我的工作,并提出要组织一百多位有职称的老师每人无偿制作两把壶,还派办公室应主任陪同我实地考察。应主任开车带我看了几十个很有名的工作室,我逐一的同每位制壶及刻壶的老师交流,详细了解了每位老师的风格和特点。从宜兴回来,我向黄先生汇报这个事情后,黄先生交代:“非常感谢王会长的协助和支持,本次活动不要惊动官方,完全是他的个人行为,要完全自费,做壶、刻壶要给钱。”

二〇一六年四月十八日,我陪黄先生、黄黑妮一行三人到达宜兴开始了创作之旅,在宜兴的紫砂界产生了不小的轰动。各路紫砂壶大师都希望能够和黄先生一起交流和创作紫砂壶,但都被黄先生婉言谢绝了。他只挑选了几位熟练的紫砂师傅做助手,为他设计的紫砂壶拉坯造型,创作一事决不允许旁人插手。

四月的宜兴春意正浓,鸟语花香,景色宜人,身处这样的环境中让人感到轻松和快乐。黄先生的艺术创作永远是以快乐为起点的。他说:“搞艺术创作如果没有了激情、没有了快乐的基础你还怎么画画创作啊。”

黄先生在宜兴每天的生活都非常有规律。他一般晨起后稍作锻炼,上午八点吃过早饭后就开始写他的长篇小说《无愁河的浪荡汉子》,这部小说是以黄先生自己的人生故事为主线,通过描写自己与那个时代的大人物的交往,慨叹时代人文精神和社会观念的变化,已经创作了大约一百六十万字,黄先生还在写,他说:“我觉得我那些故事都很有意思,不抓紧写,我怕来不及了……”黄先生一直写到中午,他一般很少吃午饭,中午有时候在房间看会电视,有时候休息一会儿。

黄先生下午开始画壶,我将十把壶坯放在他的房间,一般每天能画五六把。但有一天他状态非常好,一口气画了十几把壶,把我第二天准备画的壶都给画完了。我非常着急,如果照这样的速度画下去,做壶的速度怕是要赶不上黄先生画壶的速度了。

黄永玉
2017年12月1日在六十多公分直径的大紫砂壶上画李之仪词“我住江之头,君住江之尾……一诗(1)。

黄永玉
2017年12月1日在六十多公分直径的大紫砂壶上画李之仪词“我住江之头,君住江之尾……一诗(2)。

我立即动员做壶的师傅连夜加班做壶,不能耽误后续的工作,宁肯让我们等他,也不能让他等我们。黄先生每天画壶我都在旁边观看,晚饭后我立即将所有画完的壶送到许亦春老师的工作室,他需要观察黄先生画壶的每一个细节,要充分理解每一个用笔的含义,才能一丝不苟,下刀自如,最大限度地保持黄先生艺术的原汁原味。

许亦春、章文萍夫妇俩的工作相当认真负责,每天一大早就到工作室,不管到多晚,都会把黄先生画好的壶刻完,这种敬业的精神和态度让我非常钦佩。我感觉自己在整个画壶过程中就像一个系统工程中的总调度,能参与黄先生这么重大的艺术创作工程,我充满了自豪感。

黄先生开笔之前都要仔仔细细端详一番紫砂壶的模样,仿佛交朋友论道,不能光是知面,还要知心,等到心领神会,神思入定后,下笔方能出神入化,收放自如。

紫砂壶是圆的,画线难,画直长线更难。黄先生在画人物时,从来都不打草稿,全部是单线白描。一根长线此起彼伏、阴阳顿挫,干湿浓淡全在黄先生的凝思静气之中挥洒出来,如钢筋般有力量。

当他画到林冲那杆枪的时候,有一种像要穿透壶坯的透视感,能够把线在圆壶上画的那么直是相当不容易的,因为手一抖就会影响线的力量感。

我在旁边看他画壶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他哪一笔画坏了,以致影响他的情绪。每一天的下午,室内一点声音都没有,但在我的内心却一点都不平静。他的每一笔都十分肯定,自然的流露出多年的思考,笔锋在壶坯上肆意的游走,把每个人物的特征、表情、性格都刻画的淋漓尽致,这是我最开心的事情。

黄永玉
紫藤。

他越画越上瘾,越画越起劲,当小壶画完了的时候,他让我专门做了四把像脸盆那么大的超大壶。他画在超大壶上的藤萝精彩极了,当我把超大壶送到他的房间后,他非常震惊和喜欢,就像小孩子得到了自己想了很长时间的玩具那样兴奋,把脸贴到了壶上,捧着壶坯,久久不撒手,就跟我说:“这就是我想要的那种大壶。”

然后放到桌上看了大约有十分钟,站起来说:“把壶放在画案上,我想好了,现在就画,把墨再多磨一些。”这次画壶,我为他专门买了几块老墨和一块好砚台。我往砚台里加了些水,开始磨墨。

黑妮把画壶必备的垫子放在了壶底下,黄先生换了一支笔,这支笔比平常画壶的笔要大一些,只见他饱蘸墨汁,从头到尾,一气呵成,顿挫有致,真是下笔如有神。似书狂草,快慢提转,气息流畅,大开大合,具有中国水墨大写意的精神意味。

因为壶比较大,不能用手提或旋转,只能身随壶转,一笔画完。绝对是一笔字,狂草书写入画,整个藤萝的枝蔓走势像是一个个狂草书法字体结构,有张有弛,笔墨进得来出得去,笔走龙蛇,老藤缠绕,全壶铺满。立体得像一个巨大的藤萝架在天上,我们就如同在藤底下观望。联想到小院怀人的景色,盈杯茶盏,坐在小桌旁,引起了我们无限的遐想,身临其境之感油然而生。

黄先生拿笔心平气和,手指轻拿捻转,但是下笔时的肯定有力,不容有半点虚。这种神情的表现是集九十多年的修为造化一挥而就。看似繁杂无序的藤萝,在黄先生的妙笔下却是疏密有致,走笔让人感觉酣畅淋漓,笔随心动,真把我们都看傻了。

黄先生在壶上画的《西洲曲》中的人物相当生动传情,线条非常简洁,表情俏羞,将女主人公折荷一枝,唤起对过去西洲荷下相会的回忆,因思念情人想去西洲的动作情态淋漓尽致的表达了出来。

女主人公独自坐于舟上,与黄先生用笔随意点点的荷叶形成了构图上的天衣无缝。这种巧妙的构思具有很强的情景代入感,让人脑海中立即呈现立体的画面。

《西洲曲》全文一百六十个字,黄先生用蝇头小楷一气呵成,非常流畅有势,字字有力,就如同直接刻在了壶上一样。艺术家好的作品或者是精品的诞生是一个相当艰辛和复杂的过程,他们并不是对其创作出来的每一件作品都很满意。黄先生在画壶的时候,也有画的不好或者他自己不满意的壶,他不愿意废掉这把壶,就将画错的地方用墨全部涂黑,然后用白颜色重新勾画。

黄永玉
放鹤亭,李辉 摄 (1)。

黄永玉
放鹤亭,李辉 摄 (2)。

有些没刻掉的还有一些变化的颜色留在了壶上,他就会利用可控的颜色勾点涂染,形成一种在紫砂壶上从没见过的色彩视觉效果。这种效果让我们很震惊,没想到一把画废了的壶在黄先生的妙手下却呈现出另一种美的韵味,这也许就是艺术不可预见性的神奇魅力。

黄先生这种不拘泥于传统,敢于创造和实践的精神非常可贵。他把这种新发现的技巧和经验作为一种新的艺术表现形式用在了其他壶的绘制上,比如在画藤萝花的时候,黄先生就是采用这种新的技法用白色点染,点缀墨间,顿然生色。艺术不是方的,也不是圆的,它具有无限拓展的边界和创造性。

陪伴黄先生在宜兴创作的日子里,我目睹了黄先生旺盛的创作激情和近乎完美的创作技巧。我对中国紫砂壶艺术的历史所知甚少,不知道还有哪位大师在九十多岁高龄的时候,创作过如此规模的作品。这是我生命中一次难得的经历,这是我经历中最具留恋的故事。

我不是美术评论家,也无法定位这套凝聚了黄先生澎湃激情的“紫砂壶水浒人物”作品在中国紫砂艺术的历史上地位几何,但它无疑开创了黄先生在紫砂领域的新纪元,是一次完美的艺术壮举。

黄永玉
水浒人物公孙胜。

黄永玉
水浒人物潘金莲。

黄永玉
水浒人物王婆。

黄永玉
水浒人物武松。

黄先生每天大约创作五六个小时,凝神静气,从不懈怠。当下画坛人心繁杂,很多艺术家都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艺术之外。以黄先生的成就和地位,却依然在勤奋创作,这是一种令人钦佩和肃然起敬的精神。

在黄先生画壶的创作过程中,我意外的收获了黄先生特意为我画的一把紫砂壶,是一双黄先生的手。这双苍老而又厚重的大手,这双手曾为中国的艺术创作过不朽的神奇,如今这双手依然老当益壮,依然抒写着中国的艺术历史。

黄先生在这把壶上题写道:“我的手已经很干枯了,少年时代跟着我开始受累,做瓷器、刻木刻,及至后来画画写书,好像从来没得过休息,就这样随随便便打发了。当然,每一天都是它陪着我,帮我混饭吃。可能它从小长相就苦,美院雕塑系常借去做模特儿。小时读书挨打受罪的也是它,真是委屈得太多。许鸿飞说要给它翻个铜像,这主意不错。跟运宠交游了几十年,留把壶做纪念也算有趣。不过我认为既是茶壶,就该用来泡茶,有朝一日打破了才补粘起放进玻璃柜作纪念也还不迟,不过我相信他仍然舍不得泡茶喝。黄永玉,九十三岁,题于北京,时在乙未岁暮。”

正像黄先生说的那样,这不仅仅是一把紫砂壶,这把壶代表了黄先生跟我几十年的相遇相知,是我们几十年情感的一个象征和代表,“手”的背后有太多深刻的含义。我十分珍惜这把壶,珍惜我们的缘分和一起走过的路。

黄永玉的作品具有很强的时代精神。在宜兴画壶的三十二天里,我每天的收获都不一样,这绝对是了解黄永玉精神世界的一次全面系统的再认识和梳理。以前都是隔三差五能看他画一幅画,这次是朝夕相处,每天都能看到他画画,他这样的高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集中画这么多的作品很不容易。

看他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下集中精力,认真坦诚,也是对艺术的一种宣泄,更是被他这种纯粹的行为意境所震撼。黄先生把历史传说的水浒人物画的既幽默又传神。每一个人的形象、性格都被他用线条描绘出来,且和壶的结合惟妙惟肖,看起来既传统又时尚。似高山流水般将几十年的内心世界喷发出来,一气呵成,自然天成。我感受到他画壶的整个过程是由衷的喜欢和感动。

一个人能得到别人的信任是幸福的,我正是得到了黄永玉先生的信任,才得以全程为黄先生画壶的艺术创作做了一些组织工作,在陪伴和见证黄永玉先生画壶的这些日子里,让我感受到了信任的巨大力量。(柳运宠)

宜人出品紫砂,深耕紫砂领域二十载,矢志不渝地弘扬宜兴紫砂文化,旨在将这份源自东方的艺术瑰宝推向全球舞台,让世界各地的壶友都能领略其独特魅力。【+微信:78917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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